不仅舀的稠舀的满,而且还足足地多了一个人的份儿,我的这盆你就看着办吧。
别看巧红大大咧咧地平素间把女人的东西不当一回事,但在集体灶上领起饭却一点都不缺心眼,每次领饭她不是跟在吴根才的大女儿梨花身后,就是跟在马桂花身后,为得就是能像他们一样多吃几碗便宜饭。
彩兰陪给巧红一个笑脸,忙从锅里给她舀饭,也是从锅底里捞稠的,她给巧红的盆里舀了七勺。巧红家是三口人,男人虎堆和一岁大点的女儿,按规定六勺是本份,但她多给她舀了一勺,是七勺。七勺巧红都不满意,马桂花家两口人就多舀了两勺,我们家三口人就应该多舀三勺。她把盆子放在锅台上不端,只是闪着眼往彩兰脸上看。彩兰心里恨恨的,嘴上却不能说,脸上也不能怒。不然就要吵架了,一吵架巧红就会把亲眼看见的事情叫喊出去,她怕啥呀,她都敢当着男人的面往下脱裤子,还不敢当着女人的面吵两句嘴。彩兰颤着脸盘上的两疙瘩赘子肉勉强地挤出一丝笑,低低地说:“多给你舀了一勺,端走吧。”
巧红用鼻子哼一声,口气很冲地说:“我婆婆在我这头给我照看娃哩,自然她就要在我这头吃饭,再给我舀一份。”
彩兰满是赘子肉的脸气的都快走样了,她婆婆的饭早让虎林媳妇第一个领走了,那里还能再要一份。彩兰想要发作,但再细想一下,巧红说出这个理由也是在给自己台阶下呢。彩兰忍住气又给她盆里添了两勺,但这两勺就不再是捞起来的稠饭了。
巧红像得胜将军似的端起一盆饭走了,走时还掉下一句让彩兰不好受的话:“见高使低的不把水端平。”
轮到新生了,彩兰把手里的铜勺抡圆了撇着锅面往新生的瓦盆里舀了五勺,最后一勺才在锅底里捞起一勺稠面。同样的一盆饭差别就有这么大。新生小心地捧着这一瓦盆稀汤寡水的只是漂浮着一层油花子的所谓的面条饭,慢慢地走上崖口。
月儿接过新生端回来的一盆饭,用筷子在里面一挑,眼睛里就汪汪地流出泪来,这也能叫是面条饭,面条都让别人捞走了,他们端上来的只是一盆水呀。月儿眼里流着泪,用筷子尽量往一个碗里挑面,只挑了少半碗,就再也挑不出来了。月儿把挑出来的半碗面里再浇一点汤,端着递给新生。
新生嘴里咬着一根指头,眼里也满满地含着两眶泪。可怜的孩子从小没有吮咂过母亲的乳头,就把自己的手指当成乳头吮咂,这种习惯到现在还改不掉。在这种环境里长大的新生懂事早,他已经懂的了生活的艰难和父母的不易。他怎么能把捞出来的半碗面吃了,而让辛苦劳累一天的父母去喝仅仅漂着一层油花的稀汤呢。新生摇摇头就把眼眶里的泪花子摇滚出一串。
月儿的心碎了,她放下碗,把新生搂在怀里,母子俩呜呜地哭起来。
耀先往下河沿的十亩地里担尿,还没有回来。下河沿的十亩地离村远,耀先也是吃不饱肚子,他肩上压着一担沉沉的尿粪往那么远的地里送,真让他吃不消。吃不消也得硬硬的撑着,倒下去又有谁会怜悯他呢?地主的儿子是这个社会的另类,不值的人们同情怜悯。耀先把最后一担尿粪担到下河沿十亩地里,就累的东倒西歪的站都站不稳了,疲劳和困乏都是因为饥饿呀。饥饿比世界上任何一种灾难都更让人难以忍受。
耀先把空尿桶扔在一边,就在松软的地里躺下。多美呀,饥饿和疲惫使他倒下后就进入到一个幻想的世界,一个美好的世界。在那个幻想的美好的世界里遍地都是丰收的粮食,到处都是和蔼的笑脸,人都和兄弟姐妹一样相亲相爱,人人都是平等的,自由的,幸福的。没有饥饿,没有贫穷,更没有歧视和管制。啊,那是理想的天国……耀先在无比美好的幻想里睁开眼睛,看到的还是卧马沟的这一块苦难现实的天和地,散发着异味臭气的尿桶还翻滚在身边不远的地方,等着他去担挑。耀先把睁开的眼睛闭住,他想再回到刚才那个美好的世界里去,那怕让他回去再停留上一分钟都行。但是回不去了,那梦幻里的海市蜃楼像肥皂泡儿一样破灭后就再不会出现。
耀先无比惋惜地再次睁开眼睛,就在他睁开眼睛的一瞬,一个巨大的阴影从他头顶上掠过,耀先猛猛的吓了一惊,不知道这是个啥东西,就赶紧坐起来,用眼睛去追寻掠过去的阴影,原来是那只老鹰。卧马沟的人大都认识这只老鹰,它的巢穴就在下河沿边的山崖上,这只老鹰人们都管它叫飞贼,它叼野兔叼老鼠,也叼老百姓的老母鸡。这家伙的鹰爪像勾镰一样锋利,翅膀展开有几尺宽。
老鹰从头顶上飞掠过去时扇起一股风,耀先都感觉到了,这家伙今天为啥飞的这么低?耀先这样在心里问着就看见鹰爪上悬着一团东西,细细一看原来是一只咩咩哀叫的小羊羔。
“好家伙,老鹰爪子上叼了一个小羊羔。”耀先叫着就跳起来。老鹰叼兔子叼鸡听人说过,自己也亲眼看见过,但老鹰叼走一个羊羔子,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怪不得它飞的那么低,是羊羔子把它拖吊住了。耀先看着老鹰叼着一只羊羔落到它的巢穴里去了。老鹰的巢穴离这里不远,就在对面的崖上,站在这里都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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